回风Vent.

清风裹挟明月奔我而来
二十四朝的月光都不及今夜明亮
我一眼便知你是我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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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生锁爱】歧路无终

特别OOC 不要上升 私设很多

时间线在浪五年之后

爱第一人称视角 流水账

别太较真,就是为了爽而已

——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孩,和那个神奇的夏天一样,抱着一团火热闯进我的世界里,然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01


北京的春天容易起沙尘,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被灌了一嘴的沙,一点点在肺里堆积起来,堆积成塔,成山,最后漫进心脏,把心里活跃的尘封的那些东西都埋到最下面,最后无法搏起节律,血液也不再起潮汐,整颗心脏整个人就这样慢慢冷下去。


我走在北京的路上,突然就想到了一些东西,但是那些回忆只是如在沙滩上写下的字句那样显露了片刻便被外界的嘈杂重新冲刷干净。市区的夜里比白天还喧哗,人群还是来去匆匆的样子,低着头走,也不知道在追逐什么,身遭的一切似乎都无法在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这里几乎找不到没有光亮的地方,纵使叫人群散去,门面紧闭,也总有一盏标兵似的路灯陪着天上的月亮。


只是城里的月亮总是蒙了一层雾似的,没有让人想伸手捞一捞的欲望。我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不再感兴趣。


前两天刚杀青一部剧,回北京后有了一段时间的假期,前段日子一连几天的连轴转让我四肢好像被钉死了,方才难得抽出时间出门时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关节上的夹板随着走路的动作一点点脱落,血液才从停息很久的心脏里重新流进四肢。


说来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出来干嘛的,只觉得再闷在家里自己头上就要长草了。


三月末的天气仍有些凉,我把脸埋进外套的衣领里,在脑海里把大北京的地图过了个遍,仍没有下定论。


直到路过了那家餐厅时我才终于知道自己想起了什么。而事实上,那只是北京林林总总的高级餐厅里很普通很简单的一间,属于是过路人不会给予多余目光的那一挂,但是我停下来了,就在那连过年时贴上的大红色的福字都还没被撕下的玻璃墙外停下了脚步。


我探头往店里看的时候瞧见有人坐在墙边一个小包间里,穿一件蓝色的风衣低头看着手机。我盯着于文文出神,好一会儿都忘了叫她。我眯了眯眼睛想她又把头发剪短了啊,除此之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甚至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咱俩刚认识的时候。


我有五年没见她了,好奇怪,我记得我们分开的时间长度,却没能一下子具体到年份,算一算好像是2023年末的时候吧,她在大陆开完演唱会,再出了几首新歌,就突然宣布要去jianada,去深造,去继续钻研她心中的音乐。


于文文一直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所以好像在事业上升期做出这样可以用“不伦不类”来形容的决定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我盯着她发尾那一点自然的卷曲,抬起手想要敲敲玻璃,却在手指落下去之际,对上了她抬起头看向我的那一眼。


我对她眨眨眼,做了个口型,说,“好久不见。”




我坐在于文文的对面,她把手机递给我让我点餐。这个动作好熟悉,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十一月的北京的一个晚上,我们也是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坐在这个小餐馆。我对她说你少吃点辣保护嗓子,她撇撇嘴露出委屈的表情,然后在餐盘里挑来挑去说,那我吃根香菜总行吧。


我不动声色地滑着屏幕,琳琅的菜品从眼前飘过去,其实我最喜欢这家店里的家常面,在菜单页面的最下边,但这次我没点,随便选了两个菜就把手机还给了她,她接过手机时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很惊讶吗?”我笑笑反问她,“你看到我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是很巧啊,我在北京这几天一个人都还没遇见,就在这家小餐馆里见着你了。”于文文抬起头看看四周,墙壁上意义不明的抽象涂鸦有点褪色了,但隐约依旧是几年前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开着。”


“而且味道也没怎么变。”


“真的吗?那我今天可要好好尝尝。”


“没骗你,我在北京有空就会来吃面,”我对她笑了一下,“你别忘了以前吃的是什么味道就行。”


于文文像是想起了什么,重新拿出手机翻小程序,“对了,我记得你最喜欢这家的面了,你点了吗?”


我哑了声,片刻回她:“没点,忘了。”


菜刚上来的时候我和她面对面沉默着,因为长久不见的拘谨导致两个人看上去都很尴尬,谁都没先动筷子,直到我身先士卒向一盘糖醋里脊发起进攻。在这之后我们还是没说什么,但我一直在偷偷打量她。于文文看上去变得更漂亮了,卸了妆眼睛还是清清亮亮的,一口一口吃着饭的样子也和那段海岛边的记忆没什么两样,我盯着她看了会儿,心里飘飘忽忽的尴尬感好像消减了些许,“你应该还吃得惯吧。”


于文文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我:“我只是在jianada待了五年,又不是变jianada人了。”


从某个方面来说,你确实是jianada人,我笑起来,但没这样说。


“而且我这几年偶尔也回国过,尝来尝去还是大陆的饭最对我胃口。”于文文重新拿起筷子,表情有些用力,在肯定着什么,“尤其是今晚这一顿,呼,就感觉又回到了几年前,你懂吧。”


我说,我懂。


她好看地笑起来,往我碗里拣了一块排骨。


我抬起头,看到她在看我,又好像在看我身后的墙壁,或者是别的什么。


是什么呢?我嚼着她给我的排骨,眯着眼睛想。




我出门的时候已经不早,吃完这顿天已经很晚了,我和于文文一起站在路边打车,我侧身问她住哪儿,晚风呼呼地往我衣领里吹,我裹紧外套,在小卖部打折促销和共享单车的铃声里听到她的回答。


是一个离我家蛮近的酒店,她问我要不要一起坐车,我点点头,问她:“你这几天有什么工作吗?”


她的短发被风吹开,朝着和前路相反的方向,“工作其实已经做完了,就是来看一个音乐剧的首映,受邀请的,顺带还有一个红毯而已。”


“喔,”我有点懊恼地想,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明天就走吗?”


于文文约的车到了,我俩一起踮着脚站在马路牙子上探身往那个方向看,车在我们面前停下时我听到她回答我:“好不容易回北京一趟,当然要再待几天。”


在车上她翘起二郎腿看手机回消息的样子也和几年前一模一样,我把头靠在车座上,歪头偷偷看她的侧脸,想起在海南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坐在床边看手机,我躺在几公分之外的床上把四肢摆成大字型,过了一会儿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吉他,然后问我,你还想学吉他吗?


我抠着皮质的坐垫,心脏好像被浸泡在盐水里,那些已经消散的年岁在我眼前以复古胶卷的形式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循环播放,却又不真实得像是拼凑起来的奇怪的梦。


车上在放《慢冷》。


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

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


我兀自给自己戴上耳机,歌声听不到了。




我先下的车,打开家门往沙发上躺的时候忘了开灯,我叫了两声丸丸没得到回应,就兀自在这一片黑暗里打开微博,搜索“Kelly于文文”。


丸丸是我养了四年的猫,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想不需要解释。我第一次在朋友圈晒出这只猫的时候是2024年一个春天的下午,于文文给我发微信问它叫什么名字,我临时胡诌了一个说它叫二蛋,然后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久。


而梦姐过来问我为什么猫毛过敏还要养猫。


我说:“我只想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细细品吧。你们也别来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我都没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


梦姐说:“张天爱你怎么开始发疯了。”


我说:“这背后的原因令人三级烫伤。”


梦姐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呢,你心里要是难受和我们说说不好吗?”


我说,这哪是和你们说了就能解决的呢。那时候我心里想的是,jianada的这个时候是凌晨两点,文文她又在熬夜吗。




02


“你要来我家做客吗?”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拉开窗帘,北京的室外依旧满眼灰尘。早上七点半,时间还早,但我想这个点在jianada的话还是傍晚,人类刚刚脱离工作投入自己最自由的时间,那于文文现在还在倒时差吗?她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


我看着我们的聊天记录,最近的一条还停留在今年新年的那几天,然后就是我刚刚发过去的那一句。再等五分钟,于文文回答:“好啊。”


我扬了一下嘴角,于文文的信息又紧随其后。


“这两天……我能住在你家吗?”


我手机险些掉下去,心脏在这一句话里跳得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这个时候丸丸走过来,喵了两声,然后蹲在房间里的一个角落舔爪子。


“其实是因为助理给我定的酒店今天就该退房了,但是我还想再留几天,这酒店又被预订满了,所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舔了舔嘴唇然后开始打字:“我是没问题的啦,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于文文在半个小时后拎着行李箱站在我的家门口。


这是个很尴尬的事情,我本在低头处理丸丸的猫砂盆,这个时候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了,而明显是用了指纹解锁的于文文就站在门外,半晌拉住门把手把门打开,和我对视时脸红得像是初次见面我为她拣菜时那般。


“啊那个,我就是想……”显然擅自用自己的指纹尝试解开门锁是不太恰当的举动,而相较而言更叫人窘迫的是五年都没有删除的指纹密码或者五年都没有换过的门锁。天呐,我完全愣在原地,眼下的场景放在爱情小说里可不就是妥妥的破镜重圆的前兆。


我和她面面相觑,说不上来谁更震惊一点,也许彼此彼此吧,总之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咽口水挠耳朵的小动作倒是做了一堆,直到丸丸走了过来,救星一般把这个两点间的固定短线截了个断。


“这是你养的猫吗?”于文文蹲下来,丸丸乖顺得走过去,但只是蹭了一下她的裤脚,便兀自跳上旁边的猫爬架。


“ 啊对,它有点不近生人,你和它多待几天应该就亲近你了。”我离开处理了一半的猫砂盆,走到于文文面前,从旁边的鞋架里拿出一双拖鞋。我想起从前我们买过一对情侣拖鞋,那时候我们住在她的家里,成双成对的除了拖鞋还有杯子睡衣等等一切世俗意义上最能显出亲密关系的物什,但是这记忆中的一切都已经随着某人的离去丢去了不知哪里,像一个残酷的隐喻。


于文文把行李带到客房里,我想起以前我们都是睡在一起的,当然这个时候回忆起这些显得十分无意义,甩甩头把杂念都抛开,厨房的面包机响起叮的一声,我探身去问于文文有没有吃早餐。




“所以你在北京只待了两三天吗?”


我想起昨天晚上翻看的她的微博,她在两天前分享了她受邀去看的音乐剧的首映礼。


她去jianada后就不太在国内的平台上更新,只在ins上活跃,两年前我把她从特别关心里移出去后也很少再去翻看了,好像只要不看就不会想起来似的。


这几年她也回国工作过,但我们总是遇不到,她也留不了多久,所以这两天,竟是五年里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于文文拿着牛奶,左右看看餐厅,“我之前还以为你搬家了呢。”


“来来去去不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而且搬家好麻烦啊,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带,也舍不得丢。”


于文文的目光落在橱柜上的某一角后就停下了,她的表情松动了动。我顺着她看过去,瞧见那处摆着张照片,是在海南的时候有一回日出她给我照的。


“那照片……”她微不可闻地念叨了一句。


“怎么了?”我开始装傻,脑海里却开始自动播放那会儿自身后传来的一句“小爱,回头”,于是我回过头,对上朝阳下绝顶明亮的她的脸颊。


“没事。”于文文说,“就是想起几年前咱们录节目的时候,前一天晚上太累,白天总是睡到十来点才起床,都没空吃早饭。”


“是啊,”我眯了眯眼去回忆,“那个时候咱俩还住一起呢,每天早上我睁眼就是你的脸,不过我记得好像都是你起得比我早,怎么我醒的时候你还睡着呢?”


于文文敛了敛眸,看上去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记得了。”


我耸耸肩,开始演,“也是,都好几年之前了。”




这个时候丸丸跳上餐桌,闻闻盘子里的烤面包,然后就蜷在那里不动了。过一会儿响起舒坦的呼噜呼噜声,肚皮上下起伏起来,甚是闲适。


“它好懒哦,一大早就睡觉。”我装作嫌弃的样子。


“平时白天多陪它玩儿,不然晚上会很闹腾。”于文文一看到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就移不开视线,“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我笑了一下,“我刚养它的时候你不就问过吗?”


“是吗?”她一愣,指甲在玻璃杯上抠了抠,“应该是我忘了吧。”


“那你是不是还忘了我对猫毛过敏。”我被自己语气里的委屈吓了一跳。


“我没忘。”她解释,“不过你肯定会把一切处理好再去做某件事,而且,平时工作忙也很少能接触它吧。”


其实并不是,我在心里反驳她,丸丸是我情绪冲动下的产物,而且我一直是个很感性会冲动的人,我不知道她是否在用这句话堵掉一切要拽着她陷入回忆的漩涡口,总之,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从胸口下面的某一处爬上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像一队蚂蚁,慢慢噬进心脏,然后扎根了进去。


我还在演:“嗯,没关系的,家里有净化器,爬架玩具经常洗,每天都会给它梳毛。平时工作多的时候吧……我确实不能时刻陪在它身边,但其实……却时刻牵挂着她。”


“是哦,处理得好就没问题的,就怕你过敏的时候难受。”


“它叫丸丸,嗯……鱼丸的丸。”勺子搅动着白色的液体,我把话题往回拨,诚实地说出了这个太惹人遐想的名字。


于文文盯着猫脑袋不说话,我忙正了色咳嗽两声,“就是你刚去jianada那会儿养的,当时脑子一热就给它取这个名儿了,而且它还真挺像你的,看上去凶凶的,但亲了就能知道其实它就是个很柔软很可爱的小姑娘。”


“我可没它脸上肉这么多。”于文文笑了笑。


见她没纠结“丸丸”这个名字,我如释重负得松了口气。照片用来睹物思人,小动物一样可以寄托情感,我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心想这当然是无可指摘的事情,可是喉口好像被面包块噎住了,不上不下卡着什么东西一样的难受。我忙喝了口牛奶,问她还要三明治吗。




03


即便在我曾经和于文文有过的同居生活里,也少有能一连几天都腻歪在一起的闲适日子。她是个工作狂,常常一个月没几天不在天上飞的。尤其是后半年开起了演唱会,更是没完没了的连轴转。于是平日里缺失的一小部分情感需求往往会在长久分开再见面时成倍滋长,我看着于文文手里一张五年前的纪念票根——是从我那一堆音乐人朋友送的专辑里掉出来的——恍恍惚惚就回想起我偷偷托人帮我抢了票再偷偷去看她演唱会,最后在散场时跑去后台找她的那一晚,满怀的拥抱和抵死的亲/吻几乎要叫我窒息,幸福得窒息。


“原来你还留着。”于文文看着手里被保存得很好的票根,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这都五年前的了吧。”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我伸手把专辑CD重新整理好,“你之前送我的专辑都还在呢,你看,《是我》《幕间剧》《尚未界定》,我还有台用了好多年的CD机,你要听吗?”


于文文盯着票根没说话,也不知道从这上面看到了什么,半晌摇了摇头,“我最近又发了张新专辑,你想要的话回头差助理送你一张。”


“为什么不亲手送给我呀?”我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这不是这次回来没带嘛。”她叹口气。


我没再逗她,只再追了一句:“那我可是要亲笔签名的哦。”


于文文点点头,把票根塞回那堆专辑里,然后关上橱窗,转身环视了一圈这间被我用来封存各种回忆的小书房,最后目光落在被我置在角落里的那两把白色的吉他上。


她目光一闪,露出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不顾周围成堆的纸盒和纸盒里的杂物,走过去,把其中一把从吉他架上取下来,揉揉琴弦,小声地说:“这是我之前送你的吗?”


我靠在橱柜上看她的背影,短发的发尾微微翘着,头顶的灯一照,发丝便闪着细小的亮光,像白天来临时最先刺破黑暗的熹微晨光。


“是啊,我可是经常保养它们的哦。”


“我还以为你已经丢了。”


“怎么会呢,你可是第一个送我吉他的人。”


于文文转过身,低头调了调琴弦,然后说:“我之前教过你吉他吧,有学会什么曲子吗?”


我看着她的手指,修长,干净,几乎不做美甲,随便在琴弦上扫两下就足以叫人被吸引。


“没有,”我小声回答着,在于文文猛地抬头用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目光看向我时默默移开,轻咳两声,“之前好歹有你一直在我身边教,后来你不是出国了吗,我就没怎么再学了。”


“我记得你一直想学乐器的呀,还很喜欢乐队的样子。”于文文惋惜地说,“还说过什么,乐器手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我没忍住呛她一口,“你记错了吧。”


她看上去确实愣了一下,“记错了?怎么可能?”


我淡淡地说:“你记错了。”


“这样吗?看来我记性确实不太好了。”


“那你怎么还记得我喜欢吃那家餐馆的面啊?”


于文文的手指握紧了琴头,嘴唇微微颤抖着,好久才回答,带着一点投降的意味:“这不一样,天爱。”


哪儿不一样呢?


“我好久没看你弹吉他的样子了。”我揉揉眼睛,说,“现在可以弹一个给我听听吗?”




04


事实上,我对她说谎了。


吉他我断断续续一直在练,所以一直没有落过灰。


她说的也没有错,我确实说过,我喜欢乐器手,喜欢乐队,向往甚至想要成为。


我看着随便坐在储物室里一张不知从哪儿来的椅子上的于文文,看她低头游刃有余地揉着琴弦,哼唱着一首缓慢而温柔的歌,记忆不合时宜地再次飘出了窗户,飞往遥远到看不见的时间尽头,像溯流而上的小舟,缓缓将我带回那个永远都是夏天的海岛边。


那个时候我也是像这样靠在什么上面,然后面带微笑着看着不远处的她们,不远处的她,一切都变得透明了,那些热烈的少年,那些淋漓的情感,那些没能说出来于是都唱出来的全部的话,全都白底黑字流淌着,流淌在我眼前,我的身体上。


于文文你记错了,我喜欢的不是乐器手,不是乐队,而是你身上少年人的赤诚果断热烈,是你太阳一样永远骄傲永远让人骄傲的样子,是你哪怕现在在唱的是一首慢的抒情歌,也依旧源源不断向周遭散发的,无人能比拟的明亮的光。


于文文,时间到底改变了什么呢?


没有改变的是你这些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叫人无比向往的品质。


没有改变的是我无法拥有的那些,都深深镌在了你的身上。


没有改变的是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我深爱的,向往的你。




我曾经想过,当我们告别那个夏天,把所有暧昧的浪漫的美好的元素通通抛开,把世界重新打磨成最初残酷的样子,我们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热烈地相爱?风带来的故事的种子,是否还会在不圆满的月亮下发芽?


后来时间给了我全部的答案。是的,张天爱,是的。既然你能记一个人记上五年,那么你们的爱也能延续五年而不止息。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我知道的,我和于文文终究是不一样的人,很多人说我们怎么那么像,有着好相似的内核,但我知道我和她注定是要走上不同的路的,潇洒的自由的似乎到底无法与我生活的缺口完美契合,我深知我需要的是什么,可我非要逆着命运走。


而结局是,我好像总是在追求着我无法真正拥有的东西,再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但是不正是因为最终要告别要失去,才应该在咫尺的时间里努力地相爱而不留遗憾不是吗?不正是因为曾经短暂地拥有过,才更要用力地爱下去,才更要做一只扑火的蛾,死在火光里的那一刻也算是被拥抱着了不是吗?


那就承认吧张天爱,你就是还爱她。




05


晚饭是我做的炸酱面。于文文说她想吃的,就是我曾经在乐海里做过的那种。


她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是怀念的表情,甚至兴冲冲地来厨房给我打下手。说实话,自从接受了乐队的海边的洗礼后,她的厨艺确实好上了不少,至少在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她做过几次饭都很对我的胃口。不过她现在这兴致勃勃的样子倒叫我有些焦虑,毕竟我已经很少再做炸酱面了,那段被迫“贫困”的日子已经离我很远,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出以前的味道。


希望她也不再记得这个吧。


面做好摆在餐桌上的时候我一时没下筷子,抬头看向于文文,没想到她也正看着我。


“你吃啊。”我没来由地有点心虚。


“好,那我要开动喽。”于文文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口面。我看着她,总觉得眼下的画面有点似曾相识。


“好好吃啊天爱,”于文文嚼了两口,然后眉毛飞起来,露出惊喜的表情,“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真的吗?”我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才夹起面条吃了两口,“没想到你还能记得以前吃过的是什么味儿呢。”


炸酱的味道在舌头上漫开来,我细细尝了尝,觉得好像差了点意思,但是于文文这样喜欢的样子叫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撒谎,最后我看着碗里的面眨眨眼,还是叹口气说:“我觉得好像不太对,应该还是太久没做了吧。”


于文文看上去并没有因此而怀疑自己,她仍旧往嘴里塞着面条,一边嚼一边说,“可我还是觉得很好吃。我还记得那会儿我们经营餐厅,经常很晚才能吃上晚饭,你有时候会用剩菜给我们做这个炸酱面。天呐,那个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吃到的是绝佳的美味。”


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吹了一下,吹得眼睛发痒,我看着餐盘眨眨眼,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又说:“那时候节目上好像问过我们一个问题,说如何平衡生活和工作。其实那个时候我想说的是,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好好生活的一部分,后来想想,很大程度上就是你为我们带来的,一种,‘家’的感觉。”


“所以你才这么想吃这个面吗?”我问她。这两天我的问话好像特别多。


于文文点点头说:“是啊。”她顿了一顿,“有的时候,我会回忆起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呼……那是一个好美丽的夏天。”


我看着从未有过这样多话的于文文,想起那时候我做好了面条总会第一个给她盛,隔了再远也要亲自递给她。有时候大家懒得搬椅子,都是站在厨房吃的,吃着吃着我们两个就会站到一起,然后她会对我说,小爱,这面好好吃啊。


明明是很简单的原料,做出的很普通的味道,她却将其视为开启一段回忆的钥匙,一个为她带来‘家’的感觉的珍宝。


“那么,你现在觉得有‘家’的感觉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于文文没有停顿地回答:“当然,天爱,我很喜欢你做的这顿饭,是我在jianada不会有的感觉。”她看着我,又好像在看别的什么。




“所以你在jianada的工作怎么样?应该还很顺利吧。”吃完饭后我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各拿瓶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刚刚那顿饭给我一种久违的餍足感,然而掺杂其中的,还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藏在她看我的眼神里,藏在她偶尔追忆起的往事里。


而往事如风,吹一阵享个清凉就好了,妄图去追去抓是没可能的。


于文文说:“就是写歌唱歌,做了个乐队,偶尔上上节目,参加演出,一开始有点难,不过我以前也有在国外做音乐的经验,所以很快就适应了,扎稳了脚跟——但其实这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要学习。”


我想起我在微博上看到的她的动态,大多时候是分享自己的新歌,偶尔会发表一些学习的感悟和对音乐的理解,评论区是粉丝清一色的“姐姐想你了”,她也从不回复。


“果然还得是于文文你啊,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我想,这就是于文文,想要什么就去要,想做什么就去做的于文文,每当这时她就会露出那种桀骜而自信的样子,似乎在她的领域里她就是世界的王。是的,她就是世界的王,我从不怀疑这一点。甚至,这是她身上尤其迷人的地方。


“是啊,还有点忙呢,都没空回国看看你们,诶,赵梦她们还好吗,最近怎么样?”


我告诉她:“梦姐很好,这几年我看过她几场演出,还是那么帅。”


“比我还帅吗?”


于文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样子,锋芒毕露心高气傲。这五年并没有叫她消磨半点身上的锐气,反而,她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有棱有角像是要给这世界扎出一个窟窿的样子。


“仅次于你的帅,好吧?”我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我这两天第一次笑出了声。


“这才对嘛。”于文文也笑了,我看着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感觉心脏软成了一汪春水。


啊,这就是她第二个迷人的地方了,有点臭屁和幼稚的,锋利的外表下藏着不轻易示人的内心,是像是刺猬一样的,只有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爱才会叫她收起全身的刺的,那种难得的柔软。


我不知为何有点想哭,“其实她们有时候也会和我念叨你呢,唉,之前说有机会要一起跨年,一起再出去旅游,一起再看一次烟花——你还记得我们看的烟花吗?”


“我记得。”于文文接着我的话,“那天是中秋节,国外没有那么亮那么圆的月亮。那天晚上烟花几乎把天空都照亮了,好漂亮啊,我们在烟花和月亮下面拍照,许愿,你说,有这两样美好的意象,一定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


“话说回来,那时候你许的是什么愿望呢?”


我手里捏着啤酒罐,盯着天花板,极力把眼泪忍下去,“……不记得了。”


“喔……”于文文的语气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很快她就继续说,“还有啊,我们给彼此留言,颁奖,你们给我取了个什么头衔来着?什么傲娇嘴硬……公主?哈哈哈……想起来就来气,明明根本不搭边好吧……”


我心想,你现在就挺像那个傲娇嘴硬公主的。然后我又想,还是不要再回忆下去了。


于是我说:“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嗯?”于文文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我。


“我说我许的愿。”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压抑住喉口止不住的颤动,“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们”是谁?是乐队的海边,还是我和于文文?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理解的,但是无论是怎样理解的,这个愿望最终都没有实现。


我想起于文文告诉我们她要去jianada继续深造音乐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在一次难得的聚会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射箭一样把目光瞄准了她,但是她没做解释,也许她也觉得不需要什么解释了吧。


在那之前她已经提前告诉了我,我问她还会回来吗,她没有回答,而没有回答就是回答,她也不知道鸟儿要飞多久才能越过大海回到彼岸,她只是告诉我,她会想我。


而我努力笑起来对她说,好,你想我就好,你一定要多想想我,因为我也会很想很想你的。




怎么又忍不住回忆起来了呢?


我吸了吸鼻子,看看只开了一盏橙色暖灯的天花板,觉得眼睛要看干了。


我说:“唉,文文,你要是没走该多好。”




她当然没有留下来。


因为她爱音乐爱得要死。


我当然不会挽留她。


因为我爱她爱得要死。




“唉,文文,你要是没走该多好。”


我半开玩笑地这样说,笑着躺倒在她身上,她的肩窝里还是熟悉的辛香,好像还是几年前我给她推荐的那一款,有着雨后森林的气息。


原来人是可以念旧念成这样的吗?


我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天花板在眼前慢慢模糊了,好像被什么湿润的东西蒙上了一层纱。


唉,你要是没走……


怎么感觉又回到了五年前呢?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她要走,我去送。


是没有人知道的行程,只有我在机场和她告别。


她拖着好大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和我一起买的成对的东西和在大陆这些年的所有回忆,我不知道我在其中占据了多大的分量,我只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在自欺欺人这只是一场短暂的别离,但其实我好清楚,有的人决定去爬山就一定会攀到山顶,有的鸟出了笼就不可能再飞回头。


于文文摸我头发时我没说再见,给我拥抱时我没说再见,转身离开而又一步三回头时没说再见,最后我看着飞机起飞,甚至航迹云慢慢消散时也没说再见。因为那时候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事实证明是对的,我们再见了,可是,我总感觉我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再见。




我们都喝了点酒,她看着我的眼神再次染了点浓重的颜色,但我描述不出她看我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总觉得她在透过我看其他的什么,是我,我的灵魂,还是我所代表的,被她遗失在身后的那段有夏天的阳光与大海的晚风的年岁。


她的目光缱绻缠绵而又欲言又止,我又想起几年前乘风破浪成团夜的聚会了,她喝多了也是这样看着我,深深看着我,她究竟在看什么呢,我不知道。我把手里的啤酒罐放到茶几上,听到她说:“有时候,我也会这样想,但也只是,很偶尔很偶然而已。”


我转头看她,“……什么?”


于文文没有回答, 欲言又止的目光像浓重的颜料抹在我脸上。


然后她冷不丁问我:“你还记得我们跳过的舞吗?”


我们跳过的舞?


不知是否是酒精作祟,于文文突然站起来,握着我的手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我的脚步虚浮了一下,但她很快扶住我的腰,哼起一个轻快可爱的调子,因为酒意而掺进了许多丝滑小巧的转音,音乐和我们一起旋转着——我们在跳舞,在没开灯的北京的夜里,在有烟火气息和猫毛纷飞的小小宇宙,啊,忘记了,我猫毛过敏……


总之,她拉着我的手,在钢筋与水泥间完成了一场不完美的华尔兹,上天啊,我们什么时候跳过这样的舞,也是哪一次醉酒之后吗?记忆好模糊,我努力看清眼前人的脸,却只在咫尺的距离里瞧见纯白的光的方向,被染上晚霞色的mojito,还有唯一的唯一,我心爱的你。


这个时候,于文文突然低下头,亲/吻我。


一瞬间,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交握的手松开,然后往下缠到腰间,发丝上的洗发水香味和颈部的森林辛香把我牢牢包裹,而气息交织,更叫暧昧生长。


我不知道这个吻意味着什么,甚至虚幻地觉得这不是吻,两双唇瓣只是贴在一起,没有厮磨没有舔/舐,比起亲吻更像久别重逢后一次怀念的寒暄,更像是对旧友百川归海的思念的具象化。


于文文好像在发抖,不像是因为冷,因为她覆在我腰上的掌心烫得吓人。她好像在抑制着什么,发丝垂下来蹭着我的鼻尖时我真切得感受到她在用力,鼻尖好痒,难受的又不止是鼻尖。好久我才听到她若有若无的呜咽,我的心像是被揪紧了,抛向空中再惶惶然下落。


我摸了摸她的短发发尾试图给她些安慰,这时她的手开始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竟突然向下探去,叫我猝不及防,不过几息之间就要撞破那条线——


我被吓了一跳,一瞬间失声地喊道:“不要!”




06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决断推开她,顿了一顿,感受到她搭在我胯上的双手停下了动作,才很轻地对她说:“对不起。”


在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我不敢看她的那一眼,对不起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被刺痛的表情,对不起我没能成为她记忆里没有褪色的一隅,却在久别重逢后成为了那段无处安放的美好回忆的最后的容器。


原来真的有人能把对一段往事的怀念完美地移情到一个人的身上,我想,带着一点酸涩的悲哀。


有什么办法呢,那个夏天漫长而热烈,晴空万里的同时还下着雨,淋了一身后又被完好无损地推回一如既往的人间。我也忘不了,我也久久怀念,但是我和她不一样。


因为我爱的是于文文,是我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夜,我再不敢看她一眼。


而最叫人可悲,她的呼吸竟让我感到无比熟悉而亲切,好像那不见的五年也被这沉重的呼吸给浸泡了,她环在我腰间的那双手臂带着熟悉的力道与温度,在这日里我们最为靠近的距离之间横冲直撞,撞进了我胸口至深至热的那一处,叫我毫无预兆地,险些掩面痛哭出来。


那晚我只是在餐馆的玻璃墙外看了那一眼,根本没敢设想哪一刻我们还能这样挤碎全部的距离纠缠在一起,带着唇吻上残余的渍,回忆着曾经有过的那些无限温存的夜,然后,推开眼前的人。


于文文会觉得懊恼吗,觉得那段割舍不掉的回忆把她拒之门外,还是真切地知道拒绝她的是张天爱呢?


她只是看着我,维持着这样一个很松的拥抱的姿势,然后什么都不做。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得就着窗外将息未息的稀碎灯火,自欺欺人地沉醉于这个难得的怀抱,告诉自己其实人应该自私一点的。


不知多久之后,于文文才沉沉开口,吐出的字砸在我头顶,挂在我的脖子上,叫我一时难以呼吸。


“小爱,再过两天,我就要回jianada了。那边还有工作,团队也一直在催,有新的作品要做……”


哦,还是要回去了啊。


我像是醉酒的人悠悠清醒过来,半梦半醒间把这句话在嘴里嚼了半天,才咂摸出“回”这个字的含义。


几年前的海岛边,她拉着我的手说小爱我们回去吧,海风在我们的耳边吹啊吹。往后一点是澳门的街头,她在镜头外笑着问我回北京后要做什么,一整条街的繁华都比不上她凑上来时怀里的温暖。再往后推是跨年晚会的舞台上,她在人声鼎沸里给我打电话和我说新年快乐,等我回家。


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就是在那人来人往的机场,她摸摸我的头发,又挠挠自己的耳朵,说,“也许我还会回来的吧,小爱,如果我回来的话,我一定会找你的。”


不过是一段年岁之前,聚会上熙熙攘攘,她剪着漂亮的短发,带着局促与小心,我费尽心思赚来她一个好看的笑容,回家后收获一个可爱的微信好友,六条六十秒语音也没说明白的一句感谢,我却反复放了好几遍,然后我问她,“你回家了吗?”她说,“嗯,我回家了。”


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夏天的风从四月吹到七月带回了昔日的月光,彩带纷飞里我握住她的手,她看进我的眼里,然后站在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最后的终曲响起,她的呼吸喷薄在我鬓边,“小爱,我们一起回去。”




现在,她又要回去了,一个人,回她该去的地方。


而我,也终于可以波澜不惊地说出那句,再见。




再见,再见。




07


她回jianada的那天,我没有去机场送她,只是在家门口草草告别。


并不是我不想,而是刚好撞上我要去拍一个封面。而更巧的是,现在的我,也不会再为了告别任何人而推掉近在眼前的工作了。


家里的猫已经和她熟悉了,她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前时丸丸凑上去蹭她的裤脚。于文文好像一直很擅长和小动物打交道,又或者她本身就像极了一只傲娇的猫,喜欢一个人时会小心试探,慢慢靠近,得到回应才敢大方示好。


我站在离她不远的几步距离之外,故作轻松地说:“它也很舍不得你呢。”


于文文没抬头看我,但很明显,她弯腰去摸丸丸的动作顿了一顿,很久才抚上猫咪的脑袋。


“是啊,我也很舍不得这里。”


她说的是“这里”。我没说话,只对她笑一笑。


“也很舍不得你。”


于文文看着丸丸,话锋却对准了我。


我心一颤,像是被风卷进了半空,飘了好久才重新落下。


“……是吗?”我张张嘴,想捏出一个合适的措辞,“舍不得的话,有机会就回来看看我们吧。”


于文文直起身来,深深看着我,丸丸的尾巴绕着她的脚踝,像一个依依不舍的拥抱。


我像是被石化一样失去了动弹的能力,只有身体还下意识地对她的目光报以回应,是一个艰难的微笑。天呐,我惊讶地发现,唇边一个细微的弧度几乎耗尽我仅剩的力气。


我一直说,于文文这个人鲜少直白地表达感情,总爱别扭得搞些弯弯绕绕,可一旦她单刀直入,又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一个人的,全部的炽热的爱。


就像眼下,她只是说了一句舍不得,就叫我丢盔弃甲险些落荒而逃。


她又像那样深深地看着我了,携着将说未说的那些话——我看得出来,也许是她觉得不该说,或者觉得说了没有意义,所以她没有说。最终我在这一笔一划拼凑起来的黑色森林里迷了路,怎么办啊于文文,我好像要哭了。


我祈祷于文文永远不要把那些话说出来,但是似乎这个坏家伙爱上了和我作对,从五年前那场漫长的告别开始,就处处同我作对。她最终还是开口了,喊我一声“小爱”,一如五年前她同我告白那样,把这两个字念得像在唱歌。


原谅我鸵鸟心态,几乎是在一瞬间闭上了眼。




0


张天爱你知道吗,昨天我们从山上回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哪怕你就在我身边我还是不断地想你,在想那个陪我跳下水的张天爱,在想那个说‘我和你一起’的张天爱,在想那个上岸后给我一个好大好大的拥抱的张天爱。


“小爱,我一直没对你说好久不见,是因为我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好像一直都没变,还和五年前一样,那么漂亮,那么明媚的样子。我忍不住去想,时间究竟从你身边带走了什么呢?带走了我,带走了2022和2023,可是好像又什么都没带走。”




我没有办法把你从我脑海里赶出去了,就像一个战士挥着她的剑指向张牙舞爪的恶龙,可是明明是她先闯进恶龙的巢,却又扬言要把它干掉为民除害。明明是我先忍不住想起你,现在又在为忘不掉你那时候的样子而生闷气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因为,张天爱本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吧,能把世界上所有平淡而变成花团锦簇,能把柴米油盐的日子过出滋味来。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孩,和那个神奇的夏天一样,抱着一团火热闯进我的世界里,然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所以啊张天爱,我决定不去纠结了,我就是一直不停地克制不住地在想你。这样的心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可能从很早开始就在蛰伏了吧,一直在等一个契机,一个破土而出蓬勃生长的契机,牢牢缠住我,缠住我们。


“我真的为此抱歉,先向你走过去的是我,先离开的也是我,五年前你没有和我说再见,而是笑着冲我挥手的样子成为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梦魇。原谅我的胆小,这五年我甚至没有怎么和你们联系,也好像没有好好地问问你,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感觉又老套起来了,就像那些烂俗爱情故事里的桥段一样,暗恋,告白。我一直希望自己能给你不落窠臼的爱,毕竟于文文一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对不对?可是唯独在这件事上,我只能想到最世俗意义上的浪漫。


“我知道,你也许过得没那么好,但一定很让人骄傲。你看,你一直是个很棒的女孩子,我一直有在偷偷关注你,这五年,你演了好多厉害的角色啊,不过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哪一个吗?是小艾——哈哈,开个玩笑,我只是想说……我很想你,我真的想你。所以前两天,我有点失控,谢谢你把我推开,让我想起,我们早就……”




你还记得我那天晚上教你的那段旋律吗?我把它扩写成了一首歌哦,你要不要听听看,歌名叫……诶,你别哭啊小爱……我有点嘴笨,很多话没办法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所以让我用歌来告诉你好不好?那好!现在是你最喜欢的,乐器手散发魅力时间啦……


“你之前和我说,你在我,在我们身上看到了很多你没有的东西,你一直向往,想要拥有所以去追求。但是我能看到的是,张天爱是一个特别美好特别热烈的女孩子,哪怕知道结局终究是失去也要不惜一切地挥霍,在可预见的狭隘时空里挥洒尽自己所有的爱。”




小爱,你哭成这样,惹得我也要哭了。被表白不是应该开心吗,别哭了好不好?呼……好啦,这首歌你喜欢吗,喜欢就点一下头……你喜欢就好,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啦。


“你总是说我像一个太阳,而你是向日葵,永远向着最热烈的方向。可你知道吗,你身上那种永远向光生长,永远向明亮处扎根的样子,也在不知不觉时闯进我的世界,然后就再也没有消失过。”




所以,张天爱,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所以,张天爱,向日葵爱着太阳,而我,始终深爱着向日葵。”




世界在旋转。丸丸叫了两声,也没能把我的意识扯回正确的方位。


于文文的脸在我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像隔了一块厚厚的磨砂玻璃。


我努力检索着方才她说的那一大段话,像一只被饵料吸引的饥肠辘辘的鱼,不顾归路那般的一口咬住了钩。


她说,张天爱,我始终深爱着向日葵。


在这一句话里,我曾经的一切推断一切设想都在被慢慢推翻。


那么于文文,你那透过我看其他东西的眼神究竟是在看什么呢?


像一副完整的拼图唯独缺失了最重要的那一块,而那一块正被出题者握在手里,我漫无目的四下寻找,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残缺的图案,一言难发。


原来故事的真相是我的妄自菲薄,是我到头来都没改掉的在她面前的狼狈不堪。好友都说我们在彼此推拉暧昧,其实不是,是互相折磨,我用将满不满的步伐折磨她,于是她用语焉不详的回答折磨我。


原来你怀念的爱的不是张天爱所代表的那段时光,而是那段时光里的张天爱。原来你不是在透过我看其他人,而是在那段回忆里找寻我。我恍然大悟,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险些站不稳,伸手想去抓住什么,最后抓到了于文文递过来的手。


下一秒,我的胸口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温暖的东西。


哦,这是一个真正的拥抱。


我紧紧地抱住她,闻着她颈间森林般的辛香,想要把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牢牢记住。这一次她没有说自己可能会回来的话了,也许我又要很久以后才能再见到她吧。


很久以后会怎么样呢?她也许一直在jianada,而我是不会离开中国的,她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回来,我也许还爱她,也许不会再爱她。可最后的最后一切的归旨是我们终究要在不同的两条路上走过不同的两种人生,到那时候要是再见面,她也许不会再说什么“好像一直都没变”这样的话了吧。


但是,好神奇啊,在这个拥抱里,从那一夜开始萦绕我的对即将到来的离别的忧愁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因为无数个错过而酿就的最大的错过也好像算不得什么了,那一句再见,我也真的,波澜不惊地说出口了。


只是可惜,我在心里想。


只是可惜,眼下的这一刻,我还爱你。




end.




最后说一点自己的理解,我一直觉得爱姐自己比谁都清楚,她跟喜欢的乐队line不是一路人,她们身上有的东西是她不断向往,却难以拥有的。


或者说,她所需的,和所追求的不是同一样事物,所以想要的即便得到也会因为无法与现实磨合而再次丢失。但即便如此,她仍旧不顾一切地去追寻,热切而奋力地去靠近,可她愈是努力,便愈是放大了结局的刺痛感。


就像她和乐队line,她向往这一群人身上的热烈的自由的迸发的东西,但是由于一些过去的经历,我认为她本身更加需要的是一份安定,所以我在这篇文里设定为她所追求的是她的得不到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具象化就是离开了她的于文文吧。


当然,于文文是一定会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的,所以我会把这样的割裂感放大,表现出来就是于文文为了追求音乐而去jianada继续学习深造。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可以懂,张天爱像向日葵一样爱着太阳一样的于文文,而于文文其实也在爱着她的向日葵。而即便如此,她们还是错过了,为什么呢,因为我想写oe(喝喝)


这篇文我写得没什么逻辑,想到哪里写哪里的那种感觉,但是还蛮流畅的,我知道bug很多,但是请大家不要太较真,因为我只是想表达一点张天爱这个人包括我们于生锁爱无时不刻没有带给我的一种悲伤的感觉


虽然没表达出来就是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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